第339章 高天飞探望吴俊泉(1/2)
翌日,阳光正好,高天飞整理好衣冠,借着进宫向高太后请安的名义,顺利地进入了森严的宫禁。
他在慈宁殿陪着太后说了好一阵子话,言语间尽显侄儿的孝心与乖巧,逗得太后眉开眼笑。
见时机成熟,他才状似无意地提起。
“姑母,听闻前些时日陛下带回一位重伤的少年,名叫吴俊泉!正在宫中休养?孙儿在宫外似乎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,不知……可否前去探望一二,略尽心意?”
高太后素来疼爱这个侄子,加之那吴俊泉之事她也略有耳闻,并非什么宫廷秘辛,便只当是高天飞少年心性,重情义。
便笑道:“你这孩子今儿个这么主动的来找哀家聊天,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”
“姑母这话说的!不为别的,天飞也要来看您的。”
高太后微微一笑, 对高天飞的话很是受用。
然后话题又转到吴俊泉这儿。
“说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。听皇帝说是个原本长相极美的少年英雄,却被歹人毁了容。你去看他可以!只是莫要久留,扰了病人清净。”
“谢姑母!”高天飞心中一喜,恭敬行礼后,便由内侍引着,前往吴俊泉暂住的宫殿。
越靠近那处偏殿,高天飞的心就越发沉重。
宫人们悄无声息地行走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,和一种处处紧张的氛围。一切都预示着住在这里的人情况不妙。
内侍通报后,高天飞深吸一口气,迈步走了进去。殿内光线柔和,却依旧能清晰看到卧榻上那个被层层纱布包裹的身影。
吴俊泉静静地躺在那里,露在纱布外的,只有一双眼睛和口鼻。
就那双眼睛亮晶晶的,很是吸引人。他一眼便认出是高天飞时,那双眼睛立刻弯了起来,流露出清晰可见的惊喜笑意。
“天飞……哥哥?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却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温润,“你怎么来了?”
高天飞只觉得喉头一哽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酸涩的心疼瞬间蔓延开来。
他快步走到床边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:“听说你在宫里,我来看看你。”
他仔细端详着那几乎被裹成茧子的头颅,想象着纱布下是何等触目惊心的伤痕,声音不禁带上了一丝颤抖,“……疼吗?”
吴俊泉却轻轻眨了眨眼,语气甚至带着一点宽慰对方的意味:“刚开始疼,现在好多啦。御医们都很用心,我感觉……一天比一天好呢。”
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,高天飞心里就越是难受。
他深知吴俊泉原先是何等的风姿卓绝,那清澈的眼神、灿烂的笑容,足以让任何人见之忘俗。
只要他站在哪里,光就会聚集在哪里,纯净、善良,毫无杂质,仿佛集合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围绕着他!
可如今……
“会好的,俊泉,”高天飞握住他唯一露在薄被外、却也缠着纱布的手腕,语气虽坚定,却只是宽慰。
“一定能好的。”
“嗯,我也觉得。”吴俊泉的眼睛依旧弯着,乐观得不像个身受重伤的人,“水仙是不是也知道了我在这?他一定也很担心吧?天飞哥哥,你见到水仙,帮我告诉他,我没事,让他别担心。我很快就会恢复的。”
他自顾自地说着,全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说出“没事”两个字,有多么让人心碎。
高天飞看着他清澈依旧、甚至因这份苦难而更显通透的眼神,心中波涛汹涌。
所有人都断定他此生已毁,御医们也束手无策,可这少年自己,却仿佛笃定着某种未来。
高天飞只当这是他心性纯善,不愿他人担忧的安慰之语,这份体贴,反而更让他痛惜。
“能告诉我是何人将你伤成这样吗?”高天飞没有忘记陶水仙的嘱托。
吴俊泉心头一震,眼神向一边看去,显然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。
高天飞却不让他逃避,追着问道:“那人毁你容貌,断你经脉,简直就是罪该万死!这样的恶人,你为何要护着?”
吴俊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再次望向高天飞。
过了很久,久到高天飞以为他一个字也不会说时,吴俊泉却突然问道:“你们是不是都想杀了那个人?”
“他不该死吗?”
高天飞被吴俊泉问的一头雾水。
“她当然该死!”吴俊泉说的很平静,他心里是有恨的,但她的眼神并没有表现出来。他语气也没有表现出来。
高天飞却觉查出来,他更多的是无奈。
“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?”
“没有!我只是想等我好了亲自去找她算这笔账。”吴俊泉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。
他当然不是冲着高天飞。
高天飞知道吴俊泉不想再说,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,也许都不愿意说出口。
高天飞放弃,他没有再追问。
他又陪吴俊泉说了一会儿话,大多是吴俊泉在轻声安慰他,直到内侍在一旁轻声提醒,高天飞才不得不起身告辞。
走出宫殿,阳光刺目,高天飞却觉得心头一片阴霾。
他正好遇上前来询看情况的皇帝。皇帝见他面色沉重,便问他。
“天飞你也是来看里面的人?”
“是的,陛下。”
高天飞刚要行礼却被皇帝虚扶一把:“这没外人不必行礼!”
“你认识他?”
高天飞点头:“在江湖走动时,结交了他。像俊泉这样的少年英雄哪个不想结交呢?”
皇帝承认道:“对!他之前的确光彩照人。可惜,遭人妒忌呀!”
说罢亦是叹了口气,摇头道:“朕已尽力,太医院也束手无策。他的伤势……怕是难以回天了。可惜啊……”
连皇帝都如此断言,高天飞最后一丝希望也仿佛熄灭了。
他躬身告退,心中充满了对好友命运的无力与无措。
只是他并不知道,所有人都不知道。
纱布之下,吴俊泉体内那异于常人的生机,正在悄无声息地滋养着破碎的经脉与肌骨。
那夜之后,左一便病了,他发起了高烧,身子滚烫无比,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。
慕容歌心中是后悔的。
那场强求来的亲密,没有给她带来预想中征服的快意,反倒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在她心口剜了个空洞。
此刻正嘶嘶地灌着冷风。
她看着榻上那人,几日间便迅速消瘦下去,像是被抽走了筋骨与魂灵,只余下一具温顺、苍白、了无生气的躯壳。
她的心隐隐作痛。
她自己也不明白,她明明动心的吴俊泉,纵然被他毁了容,废了经脉,坠了崖。
她也只是一时的失落。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焦灼。
慕容歌意识到,左一在她心中有了重要的位置。
尤其是那夜的肌肤之亲,让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。
她喜欢左一,喜欢左一的顺从乖巧,喜欢他满是无辜看着她时的大眼睛。
喜欢他充满男性荷尔蒙的青春的身体,在面对她时却又是那样的生涩无措。
……
她想留住左一,不光是他的身体,还有他的生命,还有……他的心!
她命府中大夫用尽珍稀药材,细心调理,可无论灌下什么汤药,都如石沉大海,激不起半点涟漪。
左一的生命力,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,从他体内悄然流逝。
就在慕容歌焦灼万分,几欲失控时,属下禀报,药王谷的神医西门玉到了。
慕容歌几乎是即刻亲自迎了出去。
“西门叔叔!”
西门玉一身素白长衫,身姿挺拔,面容清俊冷冽,如同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,身后只跟着一个背药箱的小童。
他不多寒暄,只微微颔首,“慕容三小姐,左一在何处?”
“西门叔叔,请务必救他。”慕容歌的声音里,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与恳求。
西门玉步入内室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,却压不住那股深沉的死寂。他的目光落在榻上之人身上,平静无波,只淡淡道:“闲杂人等都出去。”
慕容歌挥退左右,自己却站在原地未动。西门玉瞥了他一眼,未再坚持,径直走到床边坐下。
他没有立刻诊脉,而是先静静观察了片刻。左一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,嘴唇干裂起皮,呼吸轻浅得几乎难以捕捉。那是一种心死神伤之象。
西门玉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左一纤细的手腕,指尖传来的脉象令他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。
脉象浮游若丝,紊乱虚弱,肝气郁结至极,心脉更是滞涩无力,竟是一派生机断绝的征兆。
他收回手,又轻轻翻开左一的眼睑看了看,那双曾经清亮倔强的眸子,此刻黯淡无光,空洞得令人心寒。
“如何?”慕容歌忍不住上前一步,声音沙哑。
西门玉起身,走到桌边,取出纸笔,一边写方子,一边语气平淡地陈述,那平淡之下,却带着医者独有的残酷的精准。
“躯体之损,乃忧思惊惧过度,兼有外邪侵袭,加之连日水米未进,元气大伤。调养虽繁琐,尚可用药石之力缓慢图之。”
他顿了顿,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,抬眸看向慕容歌,眼神清冷如刀,“然,其病根在心,不在身。哀莫大于心死,他自行封闭了五感,断绝了生意。若其自身不愿醒,不愿活,纵有仙丹灵药,亦不过是徒延残喘,留得住人,留不住命。”
这番话像冰锥,狠狠刺入慕容歌的心脏,让她瞬间面色发白。留得住人,留不住命……他想起左一那双空洞的眼睛,那是一种连恨都懒得给予的彻底漠视。
“心死……”慕容歌喃喃重复,袖中的手紧握成拳,指节泛白,“如何才能……让他的心活过来?”
西门玉将写好的药方推至桌边,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:“心病还须心药医。慕容三小姐,你对他做了什么,或许只有你自己最清楚。他能因何而‘死’,或许也能因何而‘生’。这,非医药所能及。”
不等慕容歌说话,西门玉又接着道:“况且他先天心律不齐,本就难以活过二十岁,如果我记得不错,还有二十日便是他的二十岁生辰了!”
正在此时,榻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呓语,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。
两人同时望去。
左一依旧紧闭着双眼,眉头却无意识地蹙紧,仿佛陷入了极不安的梦魇,苍白的唇微微翕动,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气音:
“公子……公子快跑……”
“南宫赛……不要……不要死……”
“求你……”
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,却带着一种濒死小兽般的哀戚与绝望,清晰地撞入慕容歌的耳中。
慕容歌浑身一震,僵在原地,如遭雷击。
西门玉看着这一幕,眼中掠过一丝了然,却什么也没说,只将药方又往前推了半分:“按此方煎药,温水送服,若能喂进去,或可暂保躯体不衰。至于其他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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